第316章 江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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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不凡將木劍重繫於腰間，淡淡說了一句，“我，要入劍域！”
提及少年二字，應與平庸相斥。
他雖隻是少年模樣，但行事老辣，並不輸於這些劍閣的老狐狸。
他要入劍域，卻不能在一開始便要說出這句話。
若是在一開始便表明來意，隻怕會被這些老狐狸吃的皮肉骨頭都不剩，真到那時，即便能入劍閣，估摸著也得答應他們幾個無理之請。
方纔一炷香左右的言語較量，暗藏刀劍，鋒銳無比，目的便是為瞭如今的這一句話。
此言一出，八位門主皆是皺起了眉頭。
折柳輕笑道："小友知劍域？"
劍域提前百餘年大開之事，乃是劍閣絕密，唯有劍閣之人知曉，旁人不可知。
“是啊，知道，你青雲九劍之中，有個名為謝三的傢夥，他乃西荊樓暗探，受命於天機榜四，白若塵。
”寧不凡笑意不改，像是在說著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唉——我這人就是太過剛直，竟是一不小心脫口而出，這不會壞了白兄大事吧？”
此言誅心。
除折柳外，諸位峰主皆是麵色大變，片刻的沉寂後。
浩然峰主張浩然更是怒不可遏，厲聲道：“我道劍閣之事怎會輕易外泄，原來是他！”說著便是拔劍出鞘，隻往門外趕去，忽而一頓，冷眼看向寧不凡，“不對，青雲九劍乃前任宗主親自選出，你小子......莫非戲弄於我？”
寧不凡拱手道：“此言乃白若塵親口所說，實虛不知，浩然門主，可自去對峙！”
“若有實，我便一劍殺了他！”張浩然捏緊手中利刃，大步離去。
張浩然，方纔言語交鋒之時，一句話也冇說，果然是個心胸坦蕩之人，葉辰、刑天之事斷與他無關。
那折柳......聞及青雲九劍出了叛逆，竟是毫不驚慌，連偽裝都不屑，倒是有些意思。
冇看到嘛，那沉竹峰主池明，明明眼光平靜，麵上卻偏偏佯裝震撼之色，可太難為他了。
寧不凡深諳人心陰暗，故特意說出這番話，一直在看諸位峰主的神色，倒是大有收穫。
折柳擺手止住騷亂，歎聲道：“此為我劍閣內事，小友不必再行贅言，我且問你，你......當真願往劍域？”
寧不凡嘿嘿一笑，拱手道：“願往。
”
“可惜——”折柳搖頭歎息，“那劍域自上月起，已然封門。
”
寧不凡麵色不變，笑道：“無妨，無妨，能去看看劍域入口也是極好，晚輩相信，劍閣數千年信譽，不會因此事而毀之一旦。
”
折柳麵上笑意儘斂，心底暗道，這小子，當真是油鹽不進，難纏至極。
“既如此，那便去吧。
”折柳從懷裡摸出了個掛著玉墜的玄墨令牌，朝寧不凡輕輕一拋，“執此令，去院外尋郝劍三人，讓他們帶你去往劍域便是。
”
令牌劃過一道弧線，被寧不凡穩穩接過，入手冰涼，觸感滑膩，在手中隨意掂了掂，“喲，上好的墨玉，還挺沉，估摸著......能賣不少錢。
”
折柳臉頰狠狠一抽，想說些什麼，卻又噎了回去。
這可是宗主令牌，執此令猶如見宗主親臨，在劍閣有莫大權威，竟被這圓滑的小子說什麼，能賣不少錢？
見之心煩，旋即揮了揮手，“自行便是，我等恕不遠送......待你二人折戟而反，再來此商榷外賓之位。
”
寧不凡踏足劍閣百層，王安琪踏足七十八層。
依祖製，踏過二十層台階，為劍閣貴客，若過五十層，須宗主親迎二人入劍閣為上賓，享門主待遇。
寧不凡朝身後的王安琪點點頭，頷首道：“走。
”言語落地以後，他一手攬著王安琪的肩膀，像是相擁的伴侶般。
王安琪神色一怔，觸摸寧不凡身體之時，隻覺一片空蕩，像是在觸摸飄搖的浮萍，孱弱無力，彷彿在下一刻便要徹底倒下。
她旋即大驚，正要出聲詢問，卻被寧不凡以凝重的目光遏止。
他，不想讓這些人看出他此時的虛弱。
於是，她默不作聲的伸手摸向寧不凡的腰肢，暗自攙扶。
就這樣，兩人大搖大擺走出了議政大殿。
“當真粗鄙無禮！”池明冷哼甩袖，折柳微微凝目。
餘下峰主皆是相視一笑，“雖是天機榜首，文武雙絕，卻也少年意氣，倒也無妨，我等無需見怪。
”
......
走出議政大殿後，寧不凡收回攬在王安琪肩上的手，低聲道：“方纔......折柳與池明的姿態有些詭異，可否看出了什麼？”
王安琪想了一會兒，回道：“二品高手悟有劍意之人，可禦劍而行，情緒變化皆能影響周旁氣流。
尋常人不可見，步入一品以後，便有慧眼，隱約間能夠感受微妙變化，方纔......我感受到了幾乎凝為實質的殺意！”
聞及此言，寧不凡低聲笑笑，“折柳，池明，林承。
”
王安琪忽而愣住，“正是這三人，你......也感受得到他們的殺意？”
“不，”寧不凡繼續向前走，冷聲道：
“是我看出來的......我啊，自出村以後，老是被人算計，因此對這些玩意兒，極為敏銳。
方纔我說出那麼多廢話，便是要以言語試探他們的態度。
池明一個老嫗，感性之流，掩飾雖好，眸子裡那股子不耐卻依稀可見。
折柳，這人雖是個老狐狸，卻過於驕橫傲慢，欲殺我之意，絲毫不作掩飾。
”
“慕容白，雖言語相惡，隻是不屑於我罷了。
李子夜，此人坦蕩，假小人，真君子。
張浩然，聞及叛逆，怒而拔劍，剛直之輩。
至於一直冇有開口的林承、林雨、張蒼，他們三人對我說的那些話語，表露出來的憤恨、詫異、不屑、嘲弄等等神色並無不妥。
隻是......林承此人，他從始至終，都冇有以正眼看過我，即便看我目光也是一掃而過，並不停留。
”
“他啊，就是太想掩飾心中的一些貓膩，這才被我瞧出了紕漏。
”
聽著寧不凡一句一句將八人分析的透徹，王安琪心底歎服，欽佩不已，“我發覺，你與以前越發不像。
”
寧不凡側目問道：“這話何意？”
王安琪沉吟片刻，回道：“以前，你雖然聰慧，目光長遠，可以看透人心，卻少了一份靈動。
如今，你卻越來越變得難纏、可怕起來，與你為敵之人，應聞聲膽寒。
”
寧不凡將這句話默唸數遍，灑然一笑，忽而低眉狠厲道：“待你我從劍域歸來......這三人，我定要親手殺之以泄心頭之恨！”
這三人，定然與葉辰之死、刑天杳無音信之事，有莫大關係。
再者說了，真正的少年遊俠兒，不僅有智珠在握的籌謀，還要有十步一殺的狠辣。
這纔算是，一個江湖人。
江湖事，江湖了，你欲殺我，我便殺你！
誰的劍鋒更為銳利，誰便手握道理！
這，不是世間公道，而是江湖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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