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予取予求

這短短目光上移的幾息，蕭策還隻覺得眼前嬌媚絕俗的小青梅楚楚可憐，她所言不過是在邀寵，對於這種深宅內院的閨閣少女，她們豈會有什麼壞心思，無非想要多分一些恩寵而已。

蕭策因長平侯剋扣糧草焦頭爛額本就心煩，深夜還被父皇訓斥責問，看到薑意暖臉上那道疤痕越發煩躁，近日來這顧依依惹事闖禍的本事倒是漸長。

“依依是該罰，眼下你的臉重要，孤定然找最名貴的藥材來幫你醫治。”

薑意暖把他表情都看在眼中，暗自冷笑：看來蕭策對顧依依也不見得有幾分真心，如此薄情寡義的人，虧得顧依依為他如此癡心。

“太子殿下疼惜表妹，臣女並不惱怒，也不敢生依依的氣，隻是耽誤了采納六禮的吉時，太子爺還得另尋吉日再登門。”

薑意暖低垂著眉眼，聲若遊絲，她越是表現的溫婉大度，太子蕭策越是心生愧疚，她才更易得手。

“暖暖大度，實屬孤的福氣。”

太子看著薑意暖，臉上浮動幾分驚訝：“孤一定會好好待你，若孤負你，就讓我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他握著薑意暖的手，動情的指天誓地發誓。

薑意暖低垂著眉眼，視線落在他緊握著她手的位置，淺淺的勾出一抹冷笑，不得好死麼？這空落落的誓言，停在她耳中卻是彆樣滋味。

“太子殿下，時辰不早了，明日殿下還要早朝，臣女也不敢多留，如今人也見到了，又有宮中禦醫診治過傷口，您也可以放心回去了。”

薑意暖仰著臉，純淨無辜的麵容哪怕傷痕醜陋都掩蓋不住那韶華之貌。

“嗯，也好，不打擾你休息，明日孤再來看你。”

太子心情不錯，他以為薑意暖會又哭又鬨的向他傾述委屈，甚至連武陵侯也會不依不饒的請他責罰顧依依，如今那麼輕鬆就了卻這樁事，他真能不長長舒一口氣。

誰知他這口氣還未舒完，剛要轉身就被薑意暖輕輕扯住衣袖，他回眸含笑，溫柔的目光如同春雨霏霏：“暖暖，還有何事嗎？”

“太子哥哥，我想求你一樁事可否應允？”薑意暖咬唇，淚眼汪汪的瞧著他。

蕭策心思沉入穀底，半眯著眸回望著薑意暖，適纔對薑意暖心生幾分愧疚憐惜也在她拉住他衣袖那刻煙消雲散。

她並非無所求，這麼快溫婉大度就裝不下去了麼？

“暖暖想要什麼，孤都允。”蕭策微笑，雖口不對心，卻依舊答應下來。

“聽聞阿爹阿孃要被派去北狄接質子回上京，臣女馬上便要嫁入東宮，往後想見麵都難，如今臣女想多陪陪父母，求殿下讓臣女隨行可好？”

薑意暖誠懇的請求，凝眸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又道：“臣女深知皇命不可違，臣女跟爹孃自幼分離，隻想在嫁人前多陪陪他們儘孝。”

“唔，此事還得讓孤再想想，關外風沙多變，你哪裡受得了這種苦，容孤再想想吧，乖乖養傷。”

太子略一沉吟，神情間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他瞧著薑意暖天真無邪的模樣，她此刻所提之言，也是閨閣女兒家再尋常不過的請求，可若薑父不去北狄，他又如何落子執棋。

薑意暖回房後喝了一碗安神湯，是阿孃刻意命廚房婆子去煮的，這一夜，她美美睡了一覺，翌日清晨，晨曦熹微，她就醒了。

她坐在梳妝檯前，對麵銅鏡映照出她傷痕累累的臉，手指摸了摸有些結痂的劃痕，眼眸純淨湛清，杏眸閃著細芒，天真無邪的模樣，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她嘴角微翹，梳洗妥帖便提走去柴房探望顧依依。

昨晚她就是在柴房渡過的，門口上了鎖，無端是下人還是主子都不得進門，阿兄擔心有人放她出來，刻意還派了親隨看守在門口。

薑意暖提著食籃，傭人早已給她準備好的米粥跟小菜，還有小包子放在花廳方便她用膳後服藥，她隨便放了幾樣便拎著去柴房。

推開門時，顧依依蜷縮在牆角，頂著一張疲憊憔悴的臉，滿臉驚恐的看過來，見到是薑意暖時，她嘶吼著想要上前理論，奈何腳上被栓鐵鏈，趔趄了三兩次，就跌坐在地上。

“昨晚，根本是你故意劃傷臉來陷害我，你想要獨占太子殿下，你分明是嫉妒我得寵。”

顧依依嗓子嘶啞，整夜滴水未沾，又被打了板子，此刻她見到薑意暖，滿腔怒火總算是找到了出口。

“表妹餓壞了吧？昨晚太子爺來過，又走了。”

薑意暖步履娉婷，走到顧依依眼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冷笑，很喜歡瞧顧依依掙紮反抗的模樣。

她隨後瞧了眼門外，阿兄的親隨青竹迅速將房門管好，並站在迴廊院中把守警戒，不讓任何人靠近柴房半步。

“吃飯嗎？表妹錦衣玉食慣了，恐怕是冇捱過餓吧？”

薑意暖小手指勾著的食籃稍稍一鬆，食籃內的吃食滾落在地上，沾了灰塵乾草，眼前這一幕，她不由想起前世被關在鳳鸞殿，當時顧依依金釵玉環，光可鑒人，她那時誆騙阿孃跟嫂子入宮求恩赦，也是在那道宮牆外對她們用刑取樂。

往事一幕幕如在心頭，而此刻薑意暖笑容陰惻惻的，死死盯著顧依依，如同鎖魂的厲鬼：

“你說的冇錯呀，表妹，就是我自己劃傷了臉孔，可，那又如何呢，誰會信你呀，太子殿下昨晚來探望，可是對你隻字未提，如今的懲罰都是你該得的。”

“你究竟想怎麼樣？”顧依依氣極。

薑意暖喜歡顧依依此刻又慫又怕又掙紮的態度，她朝著顧依依眨眨眼，聲音軟糯道：“表妹流了好多血，肯定很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