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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靜 作品

第五十六章 謀士,上山會相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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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已由不得主公了……”勳翟劍眉攏緊,薄唇抿緊成一條縫,眼下陰翳霾重。

他冇有對陳三說的是,平陵君早先一步派人將主公的外祖親舅一家都幽禁於東宮之中,倘若此趟主公不歸,他們將危矣……

主公年幼時與外公鎮國公府一家十分親近,稚幼時也多得依仗著外公親舅一家幫襯方得來歲長勢,從一方孤子變成一國令尹,但爾後因勢大而被平陵君猜忌,與後卿與鬼娑坡一役戰敗之後,便被“大發雷霆”的平陵君尋了一個由頭將主公放落剔削了令尹職位,並流放於矩陽。

而這些年來鎮國公府因主公的緣故,亦多方遭到平陵君的打壓,最終演變成了被幽禁用來威脅主公的地步。

說來,主公始終覺得是自己連累了鎮國公府,是以主公不可能不顧鎮國公府一眾的安危,而臨臨脫逃。

陳白起斂下眼瞼,伸手輕撫了撫袖擺邊緣凹凸不平的粗礪紋路,語序緩慢道:“這般說來……他已然返朝了?”

勳翟抬眼,頷首,他觀陳白起此刻神色冥深,想來她聽了這種事情定然會擔心,便不由得暗怪自己多嘴,他扯動了一下嘴角,眼睛四下轉動,故作輕鬆地道:“陳三,汝放心吧,暫時主公定是不會有危險的,畢竟主公在楚國戰功累累威望不可小覷,平陵君在冇有找到一個萬全之策來陷害主公、剝奪侵占其兵權之前,定然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事已至此,不知公子有何打算?”陳白起靜平地偏過頭,湛靜而漆黑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其實,這等重要的軍事機密是不能隨便透露給外人知道的,更何況乃一名婦人,但於勳翟心中,始終待陳三的感覺不一般,並非單純地以男女區分,與她講事談天總會有一種舒暢且能夠托付重要事情的感覺。

她身上有一種花的氣質和詩的洞察力,美在詩裡找韻腳,在平仄中看花出,在詩體裡感悟花的氣質。

“主公究竟有何打算,翟卻是不知,但倘若平陵君當真不顧絲毫兄弟情義,那吾等亦絕不會束手待擒。”翟伸出拳頭,一點一點地攥緊。

陳白起旋開眼睛,笑了笑,突然道:“想來,他是亦有了決策。”

勳翟驀地回神,噫?有了決策?什麼時候,想他一直便待在離主公最近的地方,他怎麼冇察覺到這件事情?

勳翟緊緊地盯著陳白起。

陳白起卻冇有再出聲解答他的疑問。

若他心中並冇有決策,那向她承諾的一年之期,又是從何道來?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讓她等他一年,一年後若他能夠勝利,便會兌現他曾許諾給她、離他最近的謀臣之位。

這一趟送禮,算是勳翟忙裡偷閒爭取來的,所以這廂送完禮又將主公的話原本帶到,他自然準備連夜兼程地趕赴丹陽與主公會合。

然,陳白起卻讓他在東幕堂室內多等候一會兒,然後她便暫時離開去取一樣東西。

冇讓勳翟待上多長時間,陳白起便雙手捧著一樣被厚布包裹的長形物體回來,她讓勳翟去見滄月公子時,定將這樣東西一併帶給他。

接著,她又讓姒薑去後廚房讓廚子包了許多飯栗糰子、醃製泡鹽菜跟酸梅子,還有一些路上須得著的小物什跟普通藥草藥讓他帶在路上用。

勳翟接過這一大堆的物品後,心底頓時又酸又感動,像這種事情一般隻有家中母姐方會為其出軍的兒郎準備的,自從隨主公定居矩陽後,他離彆家鄉父母,便不曾受到這樣彷彿親人般的叮囑待遇。

自此,他心中便認定了陳三為自家親妹子。

謝過陳三後,軍機不可延誤,他便留下先前那十幾名靚麗少女給她當仆婢,然後便帶著那軍士趕往丹陽方向。

眼看夏未即將入秋,離係統任務的十二月還有將近四個月,其中平陵前往丹陽路途上若快馬亦需耽誤半月,換而言之,她在去丹陽前,隻有三個月的時間做準備。

所幸這段日子褚氏與那陳氏本家都冇有派人再來搗亂,給了她一場順利的及笄儀式,先前由於訊息弊塞不靈通,並不知發生何事,如今經勳翟一提,想來定是丹陽因龍虎相鬥動盪不安,也一併影響了他們,所以眼下他們將會更加關注於兩位上位者的爭鬥,而暫時將她跟陳父這種小角色遺忘了。

也或者他們是在忌憚陳家堡與公子滄月之間曾發生過的事情。

他們見滄月公子已平安順利地返回矩陽根據地,其緣故多少是因為在平陵縣得到了陳家堡的鼎力襄助,這樣一來,陳家堡與滄月公子之間定已結下善緣,因此在局勢尚未明確之前,陳氏本家或許正在觀望,不打算再輕舉妄動了。

這樣也好,眼下陳白起需要運用全部精力來完成主要任務,暫時還騰不出手與時間來解決他們,待丹陽局勢穩定,待她助公子滄月登上寶座後,或許一切的問題便不會再是問題了。

——

丹陽

晚渡楓林,一色湖光萬頃秋,山色濛濛橫畫軸,白鷗飛處帶詩來,公子滄月乏舟於湖心,他影影綽綽端坐於稀疏的竹簾之後,香爐嫋嫋,晚風徐徐。

他此刻手中捧著一窄長沉澱之物,此物乃勳翟自陳家堡陳三手中帶來,時經路途半月有餘。

他將此物掀開外層包裹之布匹後,隻覺刹時一陣湛藍寒光直射眼球,見其一柄流光似大巧無工的蛟龍承影長劍之時,先是驚訝瞠目,然後便是久久地失神。

此劍之技藝與鋒利程度……已超越了他對“鑄劍”的全部認知。

此劍,非銅非鐵亦非鋼,這樣一柄不世之劍,竟是陳三相贈於他的。

靜舟隨著湖麵淺淺漣漪而泛動,舟上,公子滄月喉中乾澀,他道:“孫先生,吾感覺到怕……”

舟尾一頭,孫先生放下書冊,望向公子滄月:“主公……在怕什麼?”

他喉中長長吐出一聲歎息。

這柄劍之貴重與罕見,的確超出了孫先生的想象,一開始他的確也與主公一樣難以置信、喜出望外,然而這一天一夜的時間緩衝下來,他倒是相對平靜了許多,然主公卻仍舊這般癡迷入神,有時他甚至懷疑,這令主公如此失常的究竟是這劍……還是送劍之人。

公子滄月啞啞一笑:“孫先生可曾試過將一個人看重得……”快要失去自我,這種感覺,既焦慮,又惶恐,就像一人跌入沼澤之中,越是用力卻越往下陷,但若不掙紮,卻仍舊無法逃脫。

後麵的感受他冇有說出來,因為他知道,有些話說了其它人亦不會懂,甚至他自己都還懵懂難解之中,清風吹過他的髮絲,他眼中的灩澤柔光似也染上楓意,是那樣地迷醉灼紅一片。

孫先生一怔,冇有說話,亦說不出什麼話來,久久地……他舉起竹冊於麵上一掩,歎息一聲。

主公……你這般……很容易會迷失自我,這對於一個將來或許會問鼎之人……絕非一件好事啊。

——

八月十五中秋節過後,陳白起便帶了自釀的菊花清釀登亮聖陽湖去拜訪相伯先生。

中秋節時,她曾派人來請相伯先生與小童一塊兒下山過節,可被相伯先生婉拒了,她便派人送了一趟瓜果餅食上山,權當與他一同分享山下熱鬨過節團圓氣氛。

剛到茅屋籬笆院門口,便看到裡麵的小童在求饒勸慰。

“先生,您隻是食了過量的涼性瓜果方會腹痛,真不會死的……”

這相伯先生脾胃著實虛弱啊。

“這腹中絞痛一陣勝過一陣,想來某定是又得了一件不治之症,切莫管某了,讓某自生自滅吧……”

小童似被相伯先生語氣中的絕望與灰黯給嚇到了,他忙道:“先生,您切勿詛咒自己,您都死了這麼多回都冇有死成,這一次,您亦毋須太過擔心啊……”

門外的陳白起:“……”這話相伯先生聽了,估計他那顆玻璃心又該碎了。

果然,相伯先生此刻的聲音已了無生趣了,他苦笑道:“某真是無用,竟然還這般死皮賴臉地活著,既拖累了你,還遲遲等不到明主……”

“先生啊,小童不是這個意思,您已服了藥,隻需再靜待一會兒便好,您……”

眼見小童都快被相伯先生給折騰得哭了,陳白起這才笑著從門邊踏入。

一看到陳白起來了,小童簡直就跟見到救世主一樣,他趕緊迎上去,使勁給陳白起擠眉弄眼遞眼色,然後小聲地拋下一句“請陳女郎定要幫我好好地勸勸先生”後,便撒腳丫子跑到後廚“沏茶”去了。

陳白起一抬眼,便見相伯先生於廊階上鋪了一張厚白毛絨墊子,他閉闔著雙眼輕抿著嘴角,一身病懨懨有氣無力慵懶斜躺其上,他長髮如墨用一根髮帶微鬆束披於一身玄紋雲袖深衣上,此間陽光明媚正好灑落廊階邊櫞,他靜謐於那處,那處便是一道引人入勝的絕美風景。

陳白起先於草堂之外朝他先行之一禮,然後方步上台階,最後亦再坐於廊階之上,她將手中提拎的菊花清釀放至一旁,再斜視著身旁不遠的相伯先生。

想來他是真的很不舒服,他斂屏的雙睫似脆弱的翎羽時不時隨著身體的隱忍而顫抖著,麵色透著一種虛弱的蒼白,唇色透紫,鼻翼一張一翕著,連與她寒喧問話的心情都冇有。

陳白起又坐近些,她道了一句“失禮了”,便將相伯先生的頭捧起直接枕於自己的膝腿之上,不理相伯先生驚異張目,她神色平靜溫和,便摩挲著他腹中幾大穴道,找準了位置便注入真氣輕重交替地替他揉按。

托修煉“太素脈訣”之故,她現在對人體分佈的各種穴道相應位置也算是瞭如指掌了,見他著實痛得緊,便替他按摩穴道減少些痛苦。

這一按,便似按中了相伯先生的啞穴,他驀然渾身僵硬,麵目呆滯,隨著陳白起每指按一次,他便抑止不住地背脊縮蜷一下,跟生物過電一樣,周身皮膚一陣麻麻酥酥地,感覺著實怪異又陌生地緊。

相伯先生墨瞳泛起一層水光,雙唇卻抿得更緊了,素白如玉質透明的膚色逐漸泛起一絲羞赧血色。

“可曾好些?”陳白起問道。

相伯先生耳根動了動,這才明白她是在給他按摩治療腹痛之症,他鬆下一口氣之餘,又覺得自己太過拘束與放不開了,士人之性情常豁達率真,他們既守禮卻又隨性,是以轉念間,他便收起先前緊張與不自在的情緒,細細地感受一下她的詢問。

她的手指於他的肚臍之間打轉,雖隔著布料觸碰,卻仍有一股不同尋常的熱度鑽入皮膚抵達腹內,他隻覺腹中的絞痛與冰冷之感似正在漸漸散退。

不一會兒,相伯先生放鬆了雙肩,他輕然地再度闔上了雙眸,啟唇道:“白起及笄後,倒是久不曾上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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