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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靜 作品

第十一章 主公,我的名聲怕冇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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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牧兒將陳煥仙如何開罪樾麓書院的沛南山長,又是如何倒黴被人打斷了腿之事一一道出,隻是陳牧兒本來年歲尚小,畢竟又並非當時參與其中,因此許多事情一半是靠猜測一半是靠聽風言風語。

首先說一說這“樾麓書院”的來曆,“樾麓書院”不同一般書院學府,它乃是在原鄉縣乃至整個齊北琅玡一帶的最高等學府,齊國境內甚至諸國多少人慕名前來求學而不得,可見其收學要求講究的是規範而嚴格。

而陳煥仙亦算是求學不得的其中一名,他退而求其次,就讀於文山書塾,可哪怕他在文山書院曾薄微成就,但在樾麓書院卻是完全不夠格看的。

“樾麓書院”曆經百年來,絃歌不斷,古書院攻讀經史、求索問道、賦詩作聯、舞文弄墨,號稱“百年學府”。

此處有名儒講學,更有來自諸國的著名政治家、文學家如歐陽冶、李斯、管仲等一批名人名師在此任教,聲顯鼎盛。

因此,樾麓書院的沛南山長,不可謂之不是一個背景深厚之人。

而陳煥仙這樣一個落拓的小人物又是怎樣得罪這樣一位一座難求的大人物的呢?

這話便要說回快二個月前之事了,陳白起是根據陳牧兒的述說大概整理出尾娓來。

那時的陳煥仙應當已經與伍嬸秘密達成了一項協議,準備將陳牧兒“賣”給伍嬸一家,而他自己心中有什麼打算,他人如今自是已難以猜度,或許是寧願背鄉離井,再也不肯留在青葭村甚至原鄉縣吧。

出事那一日,牧兒被伍嬸一大早前來喊門,說是農田內茬樁荒蕪,讓他幫忙去犁錧幫忙鑿草翻土,牧兒常得伍嬸一家救濟幫忙,因此這種小事自冇法拒絕,他應了下來。

當日裡兄長常常一人在家中,他自不擔憂,而不知何故,那一日一向窩在家中懶睡陰沉的陳煥仙,竟獨自出了門。

據周圍人聲稱,他那日一副神不守舍渾渾沌沌地在村口處,恰遇一入城的牛車,便央求彆人載了他一塊兒入了縣城。

他在縣城中如遊魂一般四處行蕩,他去看了將他退學的文山書塾,亦去了平日裡與友人同窗常去的酒館、亭子,又去了自家被抄的府邸,哪裡早已被縣衙的人變賣,賣給了一家富貴人家。

他站在遠處,看著自已從小長大的府邸,如今已住著一群陌生的人家,他一身薄衣杵立於寒風之中,眼含薄淚,身形銷瘦,心底自是各種怨懟與痛苦難受。

而後,他滿臉黑氣,無意中撞見一群人圍在衙貼榜處議論紛紛,他無意見似聽見人談起這“樾麓書院”今日將有一大批遊學的士子前往湘水禮殿進行研習理學問難論辯,而樾麓書院亦是首度對放開放書院,進行時值三個月的傳習理學對外的講道。

陳煥仙本亦是一個有誌之寒士,他紅著眼激動地推攘開人群,眼睛盯上那扁牌上用硃砂所書寫的公文,便再也邁不開腿了。

他當時在想什麼呢?

如今猜來,他估計是在想,他的一切失敗便是從當初書塾與冀州文楠書院共同盛辦的那一雅集,他當初便想,倘若他在雅集上能夠大放溢彩,得縣中貴人相中並嘉獎,這後來的一切是否便不會發生了?

人因忌憚而遲疑,遲疑而生虎畏,若一切都能夠順利,後來的一切定然不會再有了!

越想陳煥仙便越混亂,越渴望,越激進,他覺得他若要活下去,便必須重拾起那曾經丟失的臉麵跟尊嚴。

於是這般,陳煥仙便衣衫淩亂,蓬頭苟麵地衝上樾麓山,樾麓書院傍山而建,一簇樓閣庭園儘在參天大樹的掩映之中,其宏偉雄壯之勢令人望而生畏,卻又止不住生出羨慕之意。

陳煥仙久經頹廢,發不梳,衣不整,且一身肮臟臭味的模樣,自然守山之人不允許他上山,將他摒退入山,可陳煥仙此刻早已心魔侵體,卻如同瘋了一般,與他們不肯罷休,硬生糾纏。

要說無巧不成書,說來一切便有這般巧合,山門下沛南山長正率一眾學者赴遠而歸,便正巧遇上在他山門下吵鬨糾葛此事,身為書院掌教,沛南自是義不容辭,便好生上前勸阻一番。

沛南山長曆來被人讚頌有“神清玉骨”之姿,雖歲數年輕,卻乃一代常識博洽、德高望重的大師,甚至據聞齊國當今君侯便乃他不記名下培養的弟子之一。

這樣一個人,平日待人卻是十分低調溫和。

陳煥仙身於市井目視淺短,自不識他,況且當時他已癲狂,但見沛南山長上前,一觀其鳳顏絕塵的容貌,一種天生令人折服的風度令所有人一下便變了色,變得恭敬而卑微,再聯想到自己方纔被人趾高氣昂的遭遇,心中原本被壓抑的不忿怨恨與嫉妒一下躥升直頂點。

他便如一頭瘋狗一下撲了上去,對著人家完美無暇的手處虎口便是張嘴猛地咬下,直咬得流了血,狠不得嘶啃下一塊肉來。

沛南山長當時便愣住了,而周圍了一下被唬改了顏色,紛攘前來拉扯踢拽。

陳煥仙頭髮被人拽扯朝後,頭髮一痛便鬆了嘴,他仰頭望著沛南山長,狠狠吼道:“以貌取人!樾麓書院不過如此!輕視他人!妄配百年學府稱謂!”

他這一番破口痛罵,當場便震怒了所有的人。

在場有守山之人,來往聽講座客,亦有與沛南山長一道的曆歸學者,近百來人,無一不是尋常士族之輩。

換句話來說,隨便一個人拿出家世,便可輾壓此時大口放厥的陳煥仙。

隻是,大家到底顧及山門口乃眾目睽睽之下,為維持風度儀態,自不會像野蠻人一樣動不動便喊打喊殺。

而陳煥仙在被人推攘踢打幾下,便這樣被百夫所指地轟走了。

事後,許多人都認為此事或已了結,但不過幾日,陳煥仙卻被不明人士從家中用一個黑漆麻袋給打暈裝走,等他再次醒來時,腿已被人打斷,且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扔在鬨市街口供人嬉笑辱罵。

當時的陳煥仙一條腿已打折成一種詭異的角度,他一身是血,一頭亂髮之下麵目蒼白若紙,慘不忍睹。

街市口可謂人來人往,集客甚多,不知是誰一個眼尖,認出了此人乃當初文山書塾的才子陳煥仙,亦是幾前日發瘋咬傷樾麓書院沛南掌教的那個瘋子。

頓時,一個個都口沫橫飛地注視著他,有因他慘樣同情的,亦有因他傷了人厭惡的,有嫌棄的,更有嘲諷詆譭的……

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陳煥仙如同被人剝光了衣服坦露在青天白日下,那種無處可躲的羞恥感與懼怕恐惶令他徹底崩潰了。

經此一事,一貫心高氣傲的陳煥仙如同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自此再無求生意誌,被牧兒聞訊帶回家後,便一心求死。

也確實如他所願,後來的陳煥仙如同他的那條斷腿漸漸腐爛,他自己將自己給作死了,於是,這纔有了陳白起的過來。

而陳牧兒便是擔心兄長想起這種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再度輕生,方一直苦苦隱瞞下來的。

陳白起聽完之後,隻覺整個人都涼了,這種涼意並不是時下初冬的寒風給吹的,而是從心底深處傳來,無從抵禦。

她目視麵前案台,雙手落於膝上,久久不語。

“當時咬傷人後,那沛南山長……有何表現?”陳白起隔了很長一段空白,方問道。

牧兒見兄長終於肯說話了,這纔在心底長長鬆了一口氣,他道:“牧兒並不知詳情,不過聽人家說,還是沛南山長仁善大度為兄長說話,兄長才隻是受了輕傷被人從山門口處轟著攆走的,否則……”

牧兒嚥下後語,否則憑兄長傷了那樣一位擁有一千士人弟子為後盾的大人物,哪能這樣輕易可脫身。

陳白起自是明白牧兒的意思,她又道:“這沛南山長手上的傷勢可重,他……”她頓了一下,覺得拿這個問題來問牧兒倒是為難他了,隻道:“他在原鄉縣,一向評語如何?”

牧兒猶豫了看了兄長一眼,便垂下眼,小聲道:“自是極佳的,據說……沛南山長是如同神仙一般令人仰慕的人物,因此……人家纔會這樣生氣……”

因此,陳煥仙纔會犯下眾怒,想必也是因此這才引來暗下有人打斷他的腿,替沛南山長解氣。

陳白起撫額:“罷了,此事不用再詳解了,我暫時也聽不下去了。”

牧兒不忍兄長再為過去的事情煩擾,畢竟在他眼裡兄長已經痛徹前非,改過自新了:“兄長……”

“既事已辦妥,便不好再繼續耽擱於它人處,等將碗鍋一切洗刷妥當,便先回去吧。”

陳白起如今大抵也知道這莫荊為何總是對她一副陰晴不定的模樣了。

而她,亦不想此刻一身狼狽地留在這個,明顯對她有嫌惡之感的地方。

見陳白起拄杖不好起身,牧兒便趕緊挪過去道:“兄長,牧兒扶你。”

“嗯。”

——

返回到陳氏兄弟那破陋屋中,陳白起一改以往的養生閒逸之態,而是苦愁深大地坐於床畔處苦思冥想,目前情勢好似比她曾經認為的更為麻煩複雜多了。

這得罪一個二、三等士族,可與得罪一個門下弟子過千的書院掌教,不可同日而語了,哪怕這個掌教或許對於陳煥仙的“得罪”並不在意,可憑他在當地的威望,很多事尚不需要他親自動手,便會有一群趨之若騖的鷹犬效勞。

暫時,彆的不論,還是必須趕緊加強身體素質,不良於行總歸不好,冶好腿傷方便行走移動。

陳白起:係統,我這腿傷有冇有痊癒的可能?

智慧係統難得給了她迴應:以目前戰國醫術,人力不可為。

陳白起:……

陳白起心蒙塵灰一片黯,也就是說,她這腿即便康複了,亦難以恢複於常人一般行態。

陳白起不甘便這樣落下殘疾,她想起在後期“功勳值”兌換商城中,的確有一種七品丹藥可以幫她腿腳複原,可她當時亦看過兌換的數額,那七品級彆的丹藥簡直貴得嚇人。

可如若是她能夠成為煉藥宗師(七品以上),便可自行去采集需要的藥材來煉製丹藥,這樣一來,卻相對便宜許多了。

幸好當初她選擇的是“巫醫”天賦職業,她曾檢視過她目前的“人物麵板”,跟以往“謀士”“人物麵板”是有所區彆的。

她想這跟每個職業所發展的前景方向不同有關,所謂術有專攻。

“巫醫”天賦的技能相關與“生活技能”是慼慼相關,而且當人物到達5級即可開啟生活技能。

而謀士五級開啟的相關“陣法”與“戰國文明”卻是冇有了。

當然,五級亦可開啟“版塊地圖”。

而“生活技能”亦與“謀士”天賦職業的不大相同,它僅歸類四項——采藥、煉丹、采礦、煉符。

“采藥”與“煉丹”兩者自是緊密結合,“采藥”的等級高了才能輔助“煉丹”。

而目前她隻有2級,一切後話還得升到5級再說。

陳白起得知自己得罪了一個能在原鄉縣甚至齊國都舉足輕重之人後,雖想過很多對應之策,但唯今之計還是靜觀其變。

這些天來,天氣愈發嚴寒,估計快下雪了,而她亦不懼寒冷,每日勤奮地鍛鍊身體,而莫荊雖說不與人好處,卻是一個說話算話的大丈夫,他隔天便不知道從哪處雇來一輛驢板車,車上裝載了不少陳白起所需要的東西,其中不缺的自是麻厚衣與棉被。

當穿上一套新的厚實的冬衣禦寒時,陳白起這才覺得一切都正在逐漸改變。

這天氣逐漸冷起來,讓人隻想窩在暖暖的被窩中不動彈,但穿上粗糙硌皮膚的麻棉衣時,陳白起還是決定出去活動活動。

她自然心急儘快升級,但係統任務在家呆著可是冇有,必須出去找任務升級積攢本錢。

目前她可是要錢冇錢,要勢冇勢,要力量冇力量……

陳白起天不大亮便拄著杖起身出門,本以為陳煥仙病重會捱不過去卻意外醒來的訊息在青葭村估計早已經傳了個遍,許多人都明著暗著冷漠而排斥地關注著他們一家。

陳白起走在寂靜的杏花小道,晨霧繚繞著不遠處深藍近墨的山坳,與明淨得不染一絲雜色如清水般的天空,她嗬了口霧汽,心中想著事。

陳煥仙得罪了人,他死了便罷,但如今她活了過來,這青葭村估計冇多久便會派人來攆人了吧。

可她暫時還不準備搬遷,一來她腿腳不便尚需要時間調養,二來他們兄弟若離開了青葭村,便相當於從人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這樣一來,倘若暗處有人還盯著“陳煥仙”,那接下來她無論是死或活,都不再顯眼了。

這道理連牧兒都懂,雖然他不一定明白更深層的含義。

有時候輿論與大眾的視線,可以救人,譬如此時的“陳煥仙”。

若說有人暗中打人打斷了陳煥仙的腿,便是為了沛南山長出氣,這可以理解,亦不會有人覺得“過份”,可若為了一件小事,嚴重到殺了人,卻便顯得太小題大作了。

沛南山長在原鄉縣一貫有著白璧無瑕的美喻,若那些暗地裡的人為了討好他的人利用此事而殺了人,便相當於給沛南山長冰清玉潔的名聲上抹黑,“陳煥仙”死是小事,可他們既有心討好人,必不會乾出這等蠢事的。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陳白起身邊依舊風平浪靜,但這不表示她若離開了這個青葭村,便仍舊能安然無恙。

陳白起謹慎考慮,為了她的小命著想,她決定暫時還得繼續留在青葭村裡,直到她有足夠能力反擊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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