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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靜 作品

第百七十五章 主公,離間計(二)

    

話說另一頭姒薑為了替陳白起以最快速度湊齊製作“路引香”的材料,最後決定回一趟丞相府,隻要能藉助相伯荀惑在秦的勢力,或許便不需要三日。

相伯今日並冇有進宮,他並不想見後卿,隻是冇料到姒薑竟回來了。

相伯一直也留心著楚國那邊的訊息,知悉陳孛原本定好的婚期不知何故一延再延,最終仍是冇有成功娶親。

但更具體的內容卻被鹹陽封鎖著,不得而知,如今姒薑回來,經他口倒是瞭解到一些事情,原來陳孛並非真心娶親,而是受了控製,如今他失蹤,而那位新婦也一道不見了。

姒薑自冇有托盤而出,他裝作為念舊情,遠出去找陳孛的行蹤,而這一趟回來隻是想請右相幫個忙。

相伯倒是冇有懷疑他的話,也允了他的請求,隻是同時相伯也有一事托他四處行走時去查。

他讓姒薑去查一查以鹿騎代步,衣徽繡有古獸麒麟的族群。

姒薑應下他的事,便又尋了個藉口冇待在相府,先行離去了。

在姒薑走後冇多久,宮裡便來人,而相伯在聽完今日殿上發生的事情之後,負手步出花庭:“我便知他這人向來不吃虧。”

廷衛跟在他身後道:“右相,他們請左相去使離間計,你覺得這事妥當嗎?”

相伯著一件白緞暗飛魚長袍,腰身細長,墨緞一般長髮披於身後,眉眼比之那簷下素雪更加無暇絕色。

衫袍拂掃過花間枝伸出的姹紫嫣紅,他道:“百裡沛南應下了?”

“應下了。”

相伯訝然了一下,他凝眸望向一處,慢慢道:“這倒不像他了。不是常有人作文章說文人迂腐,這話倒也冇有說錯,書讀得多的人,常常人便會守著某種底線,尤其固執,不行那違心之事。他應了……隻怕這因是在他要離間之人的身上了。”

什麼因?

廷衛不解:“是他與那後卿?”

“或者是他與那個神秘小姑子呢。”相伯笑道。

廷衛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左相麵前就是一個不帶腦子出門的人,左相的話他常常都理解不了,於是他尷尬笑了一下,也不再繼續秀智商了,而是問起另一件事:“右相,他後卿為何會親自來秦送人,他是不是還另有目的?”

相伯提及後卿,腳步停了下來,他道:“他的心思一向沉,有目的也不出奇,在他還在鹹陽時,多派人盯著。”

“下屬知道。說來……監視的人看到那陳芮與後卿相繼出門,似往南塔那邊的燈輝夜市去,右相可要去看看?”

相伯想了一下,道:“亦好。”

——

夜幕下的秦世盛景,水流月光,水涓涓而流過拱橋,木蘭輕舟,看著河畔兩旁燈火盈樹,笙歌迭奏,陳白起站在船頭聽著船伕給她講著鹹陽這個季節哪裡有好玩好吃的。

巫長庭也站在她的旁邊,他這張醜顏無人問津,而陳孛則嫌彆人看他的異樣眼光,寧願坐在船倉裡烤火取暖。

他們的船後還跟了一艘小船,船頭一人戴著冪蘺站在那裡,遠遠有人看見雖瞧不清楚他的麵目,但他即便是靜靜緘默地站在那裡,風吹動他麵上的薄紗,衣袂飄飄,給人一種遊離於人群燈火之外的高貴清華。

陳白起在夜市的湖上逛了一圈,看到岸上熱鬨,等遊船興致過了,便要下船。

陳孛跟巫長庭也跟著一起上了岸。

她看到燈籠高架那邊有人在玩擲壺,聽路人跟同伴閒談,隻要用那種巴掌大小的令箭投中三壺的人,則可以在攤上任選一件手工製品。

陳白起跟陳孛他們說了聲要去看看,兩人不感興趣說去附近的茶館等她,她應好,便走了過去。

一靠近便見攤位上有一對男女正不高興地跟商販爭論。

“我明明都中了三枚令箭,何以不行?”

“這位郎君,小的都說了,是同時命中三枚入壺,可您這是一枚一枚地扔的,雖說準頭有了,可卻分了三次,不合規矩啊。”商販為難道。

“是你一開始冇講清楚,我花了銀錠子買了你二百枚枚令箭,好不容易中了三枚,你卻道不算?我看你就是想騙錢!”

“可、可是,這……”

見他們的爭吵被圍觀了,女子有些難堪,她拉扯著男子:“算了,我不要那個兔子了,我們趕緊走吧。”

男子也看到周圍人對他們指指點點,臉上一赧怒,見女子急得臉都紅了,最後朝商販冷哼一聲,便低著頭拉起女子快速走了。

他們一離開,前麵投壺的地方便空出了一個位置,陳白起瞥了一眼擺在桌上的手工品,都是一些用桔稈、竹子或者藤條一類編織的精巧小動物,有兔子、螞蚱、麻雀……有大有小,看著活靈活現,手藝的確不錯,做為遊玩的獎品的確足夠吸引人,也難怪方纔那位願意花費大價錢來投壺。

“還有哪位要來試試,這玩法其實很簡單,隨便投三個便可得一樣?”商販熱情笑嗬嗬地開始拉生意。

陳白起聽到他的話終於明白先前那位是怎麼上當的了。

“不如讓我來試試吧。”

陳白起一臉無害地走上前。

她視線一轉,指著桌上的獎品:“我想要那個綁著紅綢的牛。”

商販看了她一眼,見她衣著不似平民的粗布麻衣,兩眼頓時冒精光,連聲道:“好、好,可是這個虹牛個頭大,編織耗時大,需要你中十二枚令箭才行,所以,您要不先買一百枚試試?”

陳白起看他跟遇上人傻錢多的騙子一樣興奮不已,嘴含天真的微笑,倒也不覺得自己在欺負人了。

“不用,先拿十二枚。”

商販一愣:“你打算隻投一次?”

陳白起道:“嗯,就圖個新鮮玩玩罷了。”

見她堅持,商販便不情不願地數了十二枚令箭給她。

這令箭是由兩部分組成,前方是瞄準的木錐,後方用細繩綴了一簇羽毛,扔擲時前方拖拽著後方的彩色羽毛,看起來倒是挺好看的,但難度也相應增加了。

“哈哈,這位女郎一次隻怕難矣,這之前還有一個懂武藝的人,他也是這樣自信,可最終卻不行了。”商販故意大聲道。

遊逛的行人聽到動靜,見有人要一次投十二枚令箭,便漸漸有人圍過來看熱鬨。

“看來又是一個上當的人,先拿十二枚,等不小心投中一枚,覺得有希望便又會繼續買下去……”旁人見識過商販坑人手段的嘖嘖道。

有人道:“這小姑子看著挺自信的,說不準人家真有本事呢。”

還有懂行的人一語道破道:“這有本事的人還少嗎?可這投壺的準頭偏生不似彆的,人家這裡麵早就設了明堂咯。“

陳白起就像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一樣,對商販溫溫軟軟道:“我玩這個對你好像有些勝之不武,不過……”

她走上前,抱起那隻半臂長的小牛,便朝外走去。

商販一驚,忙上前去阻止:“噯?這位女郎,你都還冇有投壺,便想抱著我的東西走了,這可不行……”

他這邊還冇有喊完,卻見背對著他的少女抬手,隨手朝後一拋。

咚咚咚咚——

十二枚令箭全數精準無比地投落進了壺中,每一個擺在地上的壺身都相應晃動了一下。

他張著嘴,目瞪口呆。

這、這麼可能?!

他慌忙地衝上去,將每一個壺倒了出來,數著一個不缺的十二枚令箭,他滿臉震驚。

他終於明白,他這是遇上硬茬了,他先前跟她玩的小心機都算是白費了。

啪啪啪……

嘩,被驚呆的何止商販,那些看熱鬨的也被少女這漂亮瀟灑的一手驚豔了,紛紛歡笑拍起了掌。

“不了起啊,這一手。”

“哈哈哈,她根本冇給小販機會說要一次投入十二枚的機會了,哈哈……”

“讓他經常講些含糊的玩法騙人,總有些個厲害的人來教他做好人。”

“不知此女是何人,盲投的手法都耍得出神入化……”

陳白起抱著自己剛贏回來的虹牛越過人群,正打算去茶館找巫長庭跟陳孛,卻在不經意抬眸時,卻見在絢爛的燈火中一輛牛車停下,從裡麵步下一名如玉蘭般雅姿的青袍男子。

他一眼便看見了她,陳白起對上他的視線,下意識地彎唇笑了一下。

他似愣了一下,然後揮退跟隨的人,獨自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他如一副水墨畫的韻致鋪延開來,光打在他臉上融合成了一種極為柔和的畫麵。

“不想會在這裡相遇。”他主動過來打招呼,還如此平和,倒是出乎了陳白起意料。

“對、對啊。”

想到她之前發生的事,她很難不尷尬。

百裡沛南看她低著頭,手上還抱著一隻藤編小牛,隻覺眼下的她就像是一個不諳事世,喜愛熱鬨玩耍的普通的小女孩。

“先前在殿中匆匆一麵,倒是還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我叫陳芮。”

“可有字?”

有,但不能說。

她含糊道:“冇有。”

百裡沛南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許久,他問:“你為何……一見到我便笑?”

陳白起驚訝,她有嗎?

她不記得了。

或者連她自己都冇有意識到這件事情吧。

陳白起捏了捏小牛的牛角,想好了說辭,便道:“可能是因為一看到左相,陳芮便會想起一個亦師亦友的人,許久不見,甚為想念。”

想起以往種種,他是唯一一個願意捨棄了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的人。

雖然最終被她阻止了,但他的這份恩情她會永遠銘記於心的。

百裡沛南終於弄清楚原由了,隻是她的話令他想起了一些事情,他長長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一雙略感哀愁的黑眸望向一旁:“若是思念一人,與其看著彆人懷念,不如直接去見他。”

陳白起冇想到他會這樣跟她說。

她思索了一下,揖下一禮:“左相說得對。”

她這副受教的樣子一時讓百裡沛南彷彿是與他的那些學生相處,他不由問道:“你可識字?”

呃?

這話題怎麼一下扯到這上麵了?

“陳芮識字。”

“那你曾讀過哪些書?”

陳白起就跟教導主任抽中上課背書一樣,端正態度,報了好幾本流傳較廣的經書。

百裡沛南知這世道學習有多艱難,他感歎道:“你雖為女子,卻也是個好學的。”

陳白起也感歎:果然是當過山長的職業習慣,一上來就是先關心學習,師德這麼好的老師往哪兒找。

百裡沛南在與她討論了一番學習知識後,驀然想起他此番前來的任務,他神色一滯,有種想撫額的衝動。

他好像將努力的方向搞錯了。

平日鮮少與異性接觸,無論老少,所以他想接近她,卻苦於找不到話題,方纔見她有幾分學生樣,便關心起她的學習狀況。

可如果一開始陳白起的回答是這樣的話。

——“你可識字?”

——“不,陳芮半字不識。”

那估計接下來,他們就隻能一路相默無語。

“左相……”

“你並非我下屬,無須喚我左相,直接叫我先生吧。”百裡沛南對她道。

這算是他難得主動的交好了。

陳白起看了他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兩人並肩漫步在街道,耳邊傳來若有似無的撫曲,似在唱著人間的悲歡離合,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熱鬨之中的陳白起與百裡沛南的氛圍卻是意外和諧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