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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家靜 作品

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死香魂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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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此處,公子滄月對於陳白起的新“訴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頓色神色鬱淬地打斷她,道:“此事不難,丹陽陳氏一族如今困陳冀南一黨叛逃楚國遷連,如今凋零,陳父少時便被當朝翰士推崇乃出士之才,當年他與中和提議的親密引水渠便是一項至今令文人士子稱讚的政績,將來返朝於政途之上必不會默默無聞,本君將陳氏交於他之手,倒也放心。”

他的這一番推心至腹的話,無一不令陳白起感到訝異。

他喊她之父親為……陳父?

這般自謙的稱呼,以君臣相論,豈不是給亂輩了!

況且,他還當著她的麵兒承諾,讓她的父親任陳氏家主,這豈非是明指他打算插手陳氏內務,直接乾涉陳氏家主之選。

倘若是以前的陳氏或者可以提出異議與不滿,可如今的陳氏早已外強中乾,夾著尾巴在丹陽求生存,哪怕還敢與這個風頭正勢的新君作對。

頓時,陳白起已知他賣了多大一個人情給她,立起退席,雙手伏手,額貼手背麵,於公子滄月伏低一禮。

“白起與父親在此,謝公子恩德。”

公子滄月讓她不必虛禮,他正色道:“你與陳父皆於我幫助良多,此番乃我應當做的,因此你毋須於此道謝,你可再提一要求,隻是這要求不可再論其它人,必須是你給自己提的。”

陳白起起身,再次入席,但一聽公子滄月這話,頓時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她思前想後,對於自身,還真冇有什麼特彆要求了。

求功,她現下尚勾不著,硬要講出來不過是為難他罷了,求賞,普通的玩意兒她又瞧不上,求職,她的身份與性彆便是一項大工程,須得好好籌備一下如何空降上位,方便於公於私助主公稱霸帝業,製橫戰國。

而這些種種,她若開口要求,倒是顯得不合理數,不知進退了。

所以,她真正想求之事,還需自己努力方可,除此之外,眼下一無所求。

隻是,怪哉,他這一再拿話暗示,是否是想要她提出什麼符合他想要的要求呢?陳白起暗自揣度。

見她始終不願與他與她之間的事,公子滄月一時之間,便沉默了下來。

此時,幽幽脈脈的天色已經徹底地暗了下來,而樓軒簷上,天上月鉤銀輝之光撒澆,遠處的美景漸漸被黑暗淹沉,變得模糊而遙遠,唯有紫櫻樹上散掛著的千盞琉璃燈籠著瑩瑩之光。

陳白起微愣,仰頭一看,隻覺火亮迷璀璨了雙眸。

這番佈置倒是彆出心裁。

這時,她又察覺到那冷霧繚繞的影影綽綽湖麵有了異動,側過麵看去,隻見那不遠處如冷硬黑石般的湖麵,竟一點一點地生動、鮮活了起來,湖麵上不知從何處飄來許多花燈,那裝點栩栩如生的蓮花燈,尖尖粉暈,白玉悄立,隨著水波而輕漾融入一條玫色光河,遠遠看去,溪水被照得波光粼粼,水光一閃一閃的,像是夏夜一顆顆閃亮的星辰。

陳白起不由得站了起來,憑欄而遙望,折射著那一片皎潔的光,目光清亮而瑰麗瑩變。

從她所站的高處望去,隻覺眼前的一切美得令人恍神。

就在她被這副美景迷惑住眼睛的時候,不知何時,公子滄月從她身後方,伸臂便抱住了她。

陳白起嬌小的身子被他整個摟入懷中,感覺他呼吸時那冷魅的氣息拂於她耳畔,她僵了一下,便掙著,卻聽他用那低沉磁性的聲音不重不輕地喝了一聲:“勿動。”

陳白起被鎮住了:“……”

這霸道的強盜!

“白起,我亦不與你再兜圈子了,這些日子以來,你可懂本君對你之心?”他故作語氣很穩重平淡,但那緊緊錮住她雙臂腰身的手,卻不知覺地收攏用力,彷彿這樣做,他就能夠將她牢牢鎖在身邊,不讓她離開他半步。

陳白起一聽這話,方纔看美景的心情一下便蕩了下來,她眼皮一跳。

“你曾與我患難相交,生死與共,一路走來,風雲變測局勢譎變,但因有你的一番傾力襄助,相護相伴,我方能夠堅持下來,你為我所做的的一切一切,我雖從不曾掛於嘴邊,皆一一記念於心,從不曾亡,如今我隻想問一句,你可願與我從此福禍相依,榮辱與共,共攜此生,倘若你肯,我楚滄月此生定不相負。”

他將她擁在懷中,那顆激烈跳動的心臟於寂靜的夜晚中異常響亮,他的容顏昳麗異常,美得灼人。

陳白起偏過頭,隻一眼,隻覺眼睛似被火熛了一下,卻是不敢與其對視。

他的話,令她震驚,亦令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果然,一切都偏離了原先設定好的軌道。

係統:公子滄月邀請你“自薦枕蓆”,同意/拒絕?提示:選擇“拒絕”項,將有百分之五十機率掉好感度。

她隻想好好地當一名謀士,謹遵本份,卻不料得主公如此“賞識”,就想直接給收入後宮了,這可與她一開始的初衷相背啊。

她刷好感度時不予餘力,是因為這樣她才能夠得他信任,發揮能力與提出諫議供他采納,可卻不料弄巧成拙,令他對她心生它意,倘若她便這樣入了他的後宮……她一時想到前景,不禁麵色發苦,口中卻不識滋味。

見陳白起久久緘默,公子滄月抿緊了唇,令她轉過身來,他對她說出那樣一番深情的話,並非情至濃時脫口而出,實則他早已腹稿多次,他不擅長與姑子談情說愛,再加上麪皮薄,內心早已是忐忑不安,他麵上的那一抹胭脂紅,亦不知道是被那遠處的燈光對映還是因為心中的不自染紅的。

隻是,他這人一向堅毅,既已下定決心,便是有再多阻礙與不確定,亦絕不猶豫退縮,所以,哪怕他此刻早已不安緊張得冒汗,他亦想看看她此時的表情,想看看她的眼睛。

他低下頭,本是極亮的眸光卻在觸及陳白起時,一點一點被湮冇,隻見陳白起不見任何喜色羞紅,麵色反而有些蒼白,唯有一雙子星般的烏黑眸子極亮,極冷靜。

不知為何,滄月公子心中莫名一痛,他咬緊下顎,就怕嘴裡質問斥怒的話會脫口而出,隻想好生問問她,他的表白與愛意有如此可怕與可惡嗎?值得她露出如此可恨的表情來辱辱他!

隻是,到底他又不捨得凶她,責備她,恨不下她,他便隻有對自己狠下心來,他眸色由暗轉陰,假裝看不見一切,用力壓向她。

就在他的雙唇準備印上她的之際,卻被一隻冰涼的手給擋住了。

“公子,楚、齊兩國是否正準備聯姻?”幽幽的聲音從手的另一頭傳出。

陳白起到底還是選擇了——拒絕。

楚滄月表情一滯。

陳白起放下手,隻覺他雙唇留下的餘溫有些燙手,她蜷縮起指頭,為難地撫額:“白起之心性實則並非小氣之人,凡事皆可量商亦樂與人分享,卻唯獨有一樣,白起卻是想要獨藏的,那便是自己的夫君。”

楚滄月本來想問她是誰告訴她這件事的,卻不料聽到她說出這樣一番話,頓時麵色發青地盯著她。

天下姑子芸芸,何人膽敢對一國王君提出這種要求?

這分明隻是變相的拒絕!

她竟會拿這種荒謬無稽的藉口來拒絕他?!

係統:公子滄月對你的好感度—5。

陳白起之話不可謂不忤逆叛道,且還當著一國之君說什麼“獨藏”狂妄之言,這完全是失了婦人的本份。

見公子滄月震怒,陳白起頓時麵露苦笑,她遲疑道:“白起當真不適合公子,這一點,許多人都看得比公子清楚啊。”

比如孫先生,比如陳父,比如大多數人,甚至包括她自己。

公子滄月拂袖,獰笑一聲:“適與不適合,這還輪不到爾來評斷!”

陳白起垂下眼,覺得如今還真是進退兩難了。

“若論出身,白起要不起公子,若論容貌,白起亦配不上公子,所以——”

她這番自貶的話如何能夠說服得了公子滄月,他見她一再出言推搪,此刻一掃先前的好心情,隻覺他精心佈置的一切皆是那般刺目刺目,他滿心陰翳憤怒,口不擇言道:“要與不要,亦輪不到爾來決定!”

陳白起愣了一下。

她見他如今完全聽不進她的話了,而他對她的“專斷獨行”倒令她有幾分心驚。

他何時變成這樣了?

她沉吟了片刻,抿唇道:“方纔公子讓陳白起提的要求,陳白起如今已經想好了……”

已知她準備說什麼的公子滄月,難掩心中的怒火:“閉嘴!”

陳白起冇被他打斷,語句不斷:“白起想要……”

“不準說!”

“公子打消……”

“本君叫你閉嘴!”

他一手掐於她脖子上,雙目盛焰般通紅一片。

陳白起被迫仰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她知道他會因為她的拒絕而生氣,但她相信他,他如今隻是暫時怒火攻心,等他冷靜下來,絕非是一個以強權來強迫彆人就範之人。

“白起,不願為任何人之妾,哪怕是一國之君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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